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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第5期 刊名题写: 蒋子龙 执 行 总 编 :慕朋举 主 编 :刘志成 常务副主编:林钊勤 副 主 编 :孙 荣 郝卡厚 刘彦荣 邓溪君 温瑞峰
西部散文学会 微信公众平台 西部散文选刊 微信公众平台 主管 主办 出版 刊名题写 社长 常务副社长 常务副总编 副总编辑 社长助理 执行总编 名誉主编 主编 常务副主编 副主编 编辑部主任 编辑部副主任 编辑部电话 投稿邮箱 中国西部散文网网址 编辑部地址 邮编 发行 邮发代号 印刷 定价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 神州杂志社 西部散文学会 2022年5月10日出版 2022年第5期 总第119期 蒋子龙 赵焕军 刘建文 马宏光 孙世山 刘传锋 慕朋举 张中飞 白 才 王万里 刘志成 林钊勤 孙 荣 郝卡厚 刘彦荣 邓溪君 温瑞峰 高彩梅 李阳阳 0477-8114797 xibusanwenxuankan@163.com http://www.cnxbsww.com 内蒙古东胜区伊煤路10号 煤炭大厦14楼1409室 017000 本刊发行部 2-871 鄂尔多斯日报印务中心 40.00 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 CN 11-4461/I 国际标准连续出版物号 ISSN 1009-5071 广告经营许可证 京丰工商广登字20170023号 大 家 一座小山/5 徐贵祥 绿友/7 高洪波 一棵树/9 冯秋子 实 力 陵是个啥/11 王 海 从 “小万到万公” /16 林钊勤 山之泉/19 谭国伦 青春的底色/26 王惠琼 记忆中的 “煤矿洼” /28 张利峰 山上采蕈 ( 外一篇 ) /29 梁 扬 我的拔牙经历/31 申小平 四月/33 潘奕璋 神东人在康巴什/35 白 杨 刘志平散文小辑 南岭苹果红了/37 刘志平 苹果熟了/37 刘志平 双河苹果前景喜人/38 刘志平 苹果的清香/40 刘志平 南岭果飘香/41 刘志平 山地苹果别样红/42 刘志平 忆苹果/44 刘志平 又是果花飘香时/46 刘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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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章, 要从40年前讲起。 那一年年底, 突然接到通知, 原武汉军区将在各 炮兵部队战斗骨干当中, 遴选出 150 名学员, 其中地 面炮兵90名、 高射炮兵60名, 集结在河南省确山县一 个名叫贯山的山坳里, 接受炮兵指挥基础训练。我大 致记得, 所学的课目有军事地形学、 兵器操作、 决定射 击诸元和步炮协同战术等。在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 内, 我们完成了炮兵初级指挥院校两年的课程, 可以 说是超负荷强化训练。 就是在那里, 我们成为炮兵军官, 开始了军旅人 生的漫长跋涉。虽然我们当中很多人后来又到各级 高校深造, 本人也曾就学于原解放军艺术学院, 但是, 在我们的情感世界里, 还是把贯山脚下的那个营盘当 作自己的精神家园, 因为那里是我们军旅人生的起 点。10年前, 五中队部分同学回到老营盘, 重温青春 岁月, 我发了一条简短的贺信: 三十年弹道无痕, 九十 人马上天下, 贯山出发不忘初心, 保持本色各显身手, 战友集结青春地, 好汉重提当年勇…… 贯山, 其实只是确山县城东南方的一个很小的山 头, 但是, 它却成了我们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座青春 山和英雄山。离开贯山 18 年后, 我写过一部长篇小 说 《仰角》 , 这样描述我的贯山记忆: 火炮一字摆开, 指 挥员手中的令旗一挥, 蓄势待发的炮手潮水般地涌向 炮位, 阵地上飞沙走石, 十几门炮管齐刷刷地昂首挺 胸, 指向天穹, 雄壮巍峨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那个场 景, 让你感受到力量之美、 阳刚之美、 协调之美、 青春之 美……操炮训练不是主课, 只是我们担任见习指挥员 时的热身动作, 模拟占领阵地和展开战斗队形, 但彼时 彼地所产生的雄浑的气势, 却融进我的记忆里了。 让我非常受益的有两门课, 一是军事地形学, 二 是决定射击诸元, 这两门课各自独立, 又互相渗透、 互 相支撑。记得是在春天, 我们夹着图板, 挎着望远镜, 端着指北针, 背着作业包——包里有对数表、 指挥尺、 计算盘、 标图专用笔等。到了一个地方, 下车集合, 教 员宣布作业题——某某地区、 某某敌情、 某某战斗战 术想定——山头上一片寂静, 随着教员陆续给出的情 况, 几十双眼睛投向远方, 那里是山川、 河流、 森林、 道 路、 桥梁、 居民点……再投向图板上的地图, 确定站立 点、 目标点、 阵地高程、 目标高差……眼到心到, 心到手 到, 手到数据到、 方案到。在规定的时间之内, 数十幅 精美的战术标图已经跃然纸上, 闪烁着蓬勃的诗意。 那个时期, 我们的潜能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一比 五万或者十万的地图拿来, 有些悟性高、 军事素质好 的同学, 特别是一区队的同学, 很快就可以把它立体 化——根据地物地貌符号和高程, 制作成沙盘, 宛如 雕塑。今天看来, 它就是一件特殊的艺术品, 而且只 能由军人创作。 我们五中队有两个区队, 一区队的学员侧重学习 射击指挥, 他们用弹测法或交叉法、 成果法决定的射 击诸元, 下达给阵地, 阵地发射的实弹距离目标中心 往往只有几米、 十几米, 命中率极高。我们二区队学 员侧重阵地指挥, 通俗地说就是指挥打炮。两个区队 也有一些共同课目, 比如战术标图, 对这门课, 我有着 异乎寻常的兴趣, 即便是凛冽的冬天和夜间野外作 业, 也乐在其中。记不得是哪天了, 也记不得是在哪 里, 我脑子里总有一个画面, 自己坐在一个山坡上, 仰 望璀璨的星空或者皎洁的月光, 想象着眼前山坳里曾 经发生过、 正在发生、 即将发生的故事, 仿佛真的进入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的境界。往往在 那个时候, 我会蓦然惊醒, 是的, 我们所学的一切, 就 一座小山 一座小山 文 文/ /徐贵祥 徐贵祥 神州 · 西部散文选刊 05
是为了战争, 但它的根本目的是通过战争遏制战争, 是为了让脚下这片静谧的山水安详入梦, 是为了让荡 漾着诗意的月光流向远方…… 顺便说一下, 当时我是个文学青年, 尽管课程很 紧, 训练很累, 但我还是尽可能地阅读, 并且订了几本 文学期刊。那年夏天, 《十月》 杂志刊载了朱春雨的小 说 《沙海的绿荫》 , 午休时我躺在床上, 捧着刚刚到手 的刊物, 读得心驰神往。也是在那段日子里, 我写了 一首 “诗” : 半夜, 我站在山坡的哨位上, 夜风掀动我的 衣裳; 远处传来列车的轰鸣, 峡谷里一串明亮的珍珠 在流淌; 抖一抖胸前的钢枪, 禁不住冲口而出, 放心吧 祖国, 我在为你站岗……那是我在军区内部报纸 《战 斗报》 上发表的第一首诗。至今, 我的书柜里还有一 本 《茅盾论创作》 , 内封盖着部队图书室的鲜红大印。 一年多的时间, 以贯山为原点, 我们的足迹遍布 伏牛山区的大路、 小路和没有路的路上, 竹沟、 三里 河、 瓦岗寨、 石磙河……每一个地方都有故事。2002 年秋天, 我在某部代职团副政委, 参加演习又来到确 山, 在石磙河的一片板栗林里搭上野战帐篷, 住了一 个多月。我对团里的同志说, 这是我当年工作和生活 的地方, 是我成长的地方。其间, 有一次我们到靶场 外围走访,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说: “啊, 你说的是那 一年啊。你们解放军的炮弹好厉害啊, 就在我们头顶 上嗖嗖地飞, 在对面的半山腰爆炸。我们在地里收庄 稼, 一点儿也不害怕, 因为你们打得准……” 1982 年的夏天, 我们毕业了。离校之前, 几个同 学相约前往确山县杨靖宇纪念馆。在英雄的塑像前, 我们虔诚地举臂敬礼, 热泪盈眶。还是那个夏天, 回 到原部队任职的第一个星期日, 我请假来到驻地附近 的岳庙。仰望大殿上方镌刻 “乃文乃武” 4个字的巨幅 匾额, 我的内心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呼唤, 我对我的理 想和奋斗目标有了一个清晰的定位——首先当好一 名称职的军人, 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 不放弃文学 写作, 当好一个业余作者。 巧合的是, 就在拜谒岳庙之后的第二年, 我的第 一个短篇小说 《相识在早晨》 发表在 《飞天》 杂志1983 年第 7 期上, 这标志着我从一个 “内部作者” 向 “公开 发表” 迈出了第一步。这篇作品的发表, 也掀开了我 军旅生涯新的一页, 不久我就作为 “笔杆子” , 从基层 调到师机关。 这以后, 我果然成了一个军旅作家, 写过一些作 品, 譬如 《弹道无痕》 《历史的天空》 《马上天下》 《英雄 山》 等, 直到最近又写了 《琴声飞过旷野》 。明天出版 社的朋友突发灵感, 要在书里插一张红军小分队行动 路线图, 而且由我亲手绘制。他们信誓旦旦地告诉 我, 你行, 你一定行, 因为你当过兵打过仗。我说我当 然行。想当年, 在我们那批同学中, 决定射击诸元, 我 的成绩肯定不是最好的, 但是标图作业想定, 我的成 绩肯定不是最差的, 这个自信我有。 没有想到的是, 真的拿起绘图工具, 第一笔下去 我就发现, 不是那么回事, 就像阿Q, 那个圈圈怎么也 画不圆了。连续几天, 我都是在失望和焦灼中度过 的。我希望有人帮我找到我当年留在贯山的标图作 业, 可是一直找不到, 只能靠回忆了。回忆结束后我 再操起家伙, 一次次苦笑, 一次次推倒重来, 还不停地 发微信请教, 不断得到同学们的热心指点, 渐渐地有 了感觉, 似乎又看到了那山那水、 那人那事。 一个星期后, 我完成了 《红军崇山支队宣传队北 上抗日路线图》 , 还超额标了一幅 《燕子河地区攻防战 斗示意图》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 我发现了一个早 就应该发现的事实, 这么多年来, 我写了很多军事题 材的小说, 越写越顺, 并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原来是 它在暗中帮助我啊——我的贯山, 它一直悄无声息地 校正着我的笔尖, 不动声色地修正着我的创作方向。 它奠定了我的知识结构, 它让我有了一技之长。正是 它在背后支撑我成为一名 “正面强攻” 的军事文学作 家, 正是它在源源不断地给我提供专业知识, 从而保 证我的作品既有军事文化特色, 又不因为常识错误而 露怯。原来, 这么多年, 不管我写的是哪里, 是大别山 还是太行山, 它一直没有离开我, 就像 《琴声飞过旷 野》 里的那队小红军, 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 不管走到 哪里, 最初给予他们信念和知识的列宁小学, 始终都 在他们的心里。 把这两幅标图发出去之后, 我跟出版社的朋友 说, 好吧, 就按你们说的, 我把我最拿手的那门手艺, 穿插在我的文字中间, 让我的读者不仅看到旷野, 也 听到琴声。 ——选自 《解放军报》 神州 · 西部散文选刊 06
绿友者, 绿色的朋友。何为绿色的朋友?植物 们。 我身边绿色的朋友, 院子里有诸多大大小小的 树, 从国槐、 玉兰、 海棠到枣树、 石榴树、 桃树、 杏树、 柿 子树、 法国梧桐、 雪松, 还有迎春、 牡丹、 连翘, 虽然不 是树, 但是也可以列入绿友之列。家中绿友也不少, 有发财树、 幸福树、 富贵竹、 绿萝、 琴叶榕、 散尾葵、 吊 兰等, 我还种植过赫赫有名的红豆杉和地涌金莲。这 些绿色的朋友们装饰着我的客厅, 也装饰着我生活的 空间, 把绿色的气息无偿地散发出来赠送给我, 让我 感到身心久久的轻松。 我家最早的绿友, 或者说年纪最大的绿友, 一个 是发财树, 一个是富贵竹, 它们从 2004 年进入我家, 转眼已经十八年了。发财树曾经开过很多次花, 发财 树的花大多开在七月间, 花期很短, 大约一昼夜的时 间, 但是花朵灿烂如夜空里的烟火, 几十厘米长的金 黄色花蕊散发着一种特殊的色泽, 还有隐约的香气。 发财树开花的时候我跟很多朋友说过, 大家都觉得不 可思议, 但事实上发财树可以开花, 我用黄豆煮熟之 后放在一个大瓶子里发酵成肥水, 浇上去, 它便开心 地结出了大朵大朵的花。 幸福树也可以开花。有一年冬天, 我曾经在楼门 口救助过一株身上有很多小腻虫的幸福树, 它被主人 遗弃在门口, 叶子还是绿的,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和 妻子把它移入家来, 用酒精棉球细心地擦去附在叶子 上的细小虫卵和小虫子。每天进行这样的操作之后, 这棵幸福树当年就开出了绿色的花朵, 是我平生所见 过的特别美丽的一种花, 花朵还很多, 不像发财树开 得那么吝啬, 顶多三两朵花, 这株幸福树开出了几十 朵嫩绿色的花, 所以那一年冬天我的幸福感满满。 而富贵竹和发财树同年进入我家后, 就坦然地肆 无忌惮地生长着, 越长越高, 越长越茂盛, 我不断地修 剪它的枝条, 但是它无怨无悔, 继续开心地显示着一 个富贵竹固有的姿态。 后来, 我家里又进驻了琴叶榕和散尾葵。琴叶榕 有大片的像小提琴一样的叶子, 而散尾葵更像是一座 云南凤尾竹林的化身, 它让我想起南方, 想起遥远的 云南瑞丽, 想起西双版纳。 这里我要说到另外一种绿友: 地涌金莲。地涌金 莲又名 “千瓣莲花” 和 “地金莲” , 还有一个怪怪的名字 叫 “不倒金刚” 。它是中国云南的特产花卉, 产自于金 沙江干热的河谷。我在一个朋友家见过一株地涌金 莲, 大瓣的花朵灿烂得让我惊喜, 娇嫩的黄绿色、 淡淡 的清香让我入迷, 于是我买了一株地涌金莲陪了我好 几年。这是我所见到的最大的一种花朵, 光它的四个 名字就充满着一种佛教的气息, “地涌金莲” 意味着天 降祥瑞吧。 有一年出差去天水, 一位在林场的朋友还赠我两 株红豆杉, 这是一种珍贵的树种。养在室内的时候我 努力地给它浇水、 通风, 但还是没能养活, 我只好把两 株奄奄一息的红豆杉移植到院子里的一个小山坡上, 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小山坡上长着几株不知什么人移 绿 友 绿 友 文 文/ /高洪波 高洪波 神州 · 西部散文选刊 07
植的红豆杉, 我相信它们可能也来自天水, 当然红豆 杉在中国很多地方都有。在室外, 红豆杉们不经意间 长成了一座小小的丛林, 我希望我的两株红豆杉移植 过去之后, 和它的伙伴们在这个小山坡上共同扎根成 长。它们不适合在室内生存, 这是我结交绿友的一个 沉痛的教训。 今年春节, 女儿在微信上告诉我, 为我买了一盆 兰花。接到这个消息我很高兴, 午睡起来推开门, 门 口果然有一盆枝叶干枯的兰花。我很诧异, 为什么女 儿会买这样一盆兰花?细弱干枯的叶片好像久久没 有人照料一样, 我把这盆兰花搬进家里, 清理掉干枯 的枝叶, 上水又施了点花肥。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打 开门一看, 是我楼上的近邻, 手里还捧着一盆兰花, 这 位邻居告诉我说: “我要和爱人回湖北过年, 我的两盆 兰花寄养在你们家, 请你们适时地浇点水。 ” 哦, 我才 明白, 原来门口这盆细弱的兰花不是我女儿买的那盆 兰花。这位邻居还很认真地告诉我: “我这两盆兰花 是从大别山革命老区采到的野兰, 对于我们湖北人来 说, 有一种特别的意义, 所以我把它们暂时寄养在你 们家。 ” 于是我接纳了这两个临时居住的绿色朋友。 第二天女儿买的兰花也到家了, 三盆兰花和我的 琴叶榕、 富贵竹并排地站在一起, 我给它们浇水的时 候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因为我是平生第一次代 别人管理绿色的朋友。大别山的野兰慢慢变得清新 茁壮, 它们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花来展示自己独特的韵 味, 但是我相信从遥远的大别山一路走来, 居然走到 林萃公寓, 成为林萃舍人笔下一个绿色的朋友, 这本 身就显得非常有趣。 绿友, 是植物, 但植物有生命, 会呼吸, 甚至我还 知道, 竹子会有公竹和母竹, 砀山梨也有公梨和母梨, 说明植物也有性别区分。我曾经看过一篇研究植物 的文章, 上面说到植物对悲伤或者喜悦的音乐会有自 己独特的领悟方式, 从这个意义来说, 所有植物都是 我们生命中重要的绿友。 请珍惜你的绿色朋友, 无论它在你家里还是在室 外, 因为人生不能缺少绿友。 ——选自 《中国社会报》 神州 · 西部散文选刊 08
五十多年里, 我见过最多的树, 是杨树, 亲手种过 的, 也是杨树。读小学、 中学时, 老师带着我们去农 村、 牧区参加植树劳动种植的尽是杨树。考上大学, 入校不久, 学校组织千余名新生去京郊山区植树造 林, 返校后开全校表彰大会, 指定我作为植树劳动肯 下力气、 种得又多又合乎规范要求的新生代表去大礼 堂讲台上发言, 那一回念了两句事先准备的讲稿就放 弃不念了, 说出实话, 我喜欢看见树, 喜欢种树。下面 笑得好欢喜, 我也笑了。下去的台阶在哪边?一发懵 找不着回去的路了。我被自己逗得又笑了, 新老学生 和老师们在台下也哈哈地笑, 这样结束了比植树劳动 繁重得多的发言任务。 我离开内蒙古去北京上大学是一九七九年。那 之后我母亲在院子里种下一棵抗旱耐寒的太平果树, 放暑假回来见到, 新鲜得我没着没落地欢喜, 绕着小 树转过来折过去, 一种理想突然间变成现实, 这件事 情着实不算小。那棵果树十几年前因为当地政府要 拆迁动工建造商品楼房, 被连根铲除, 它的树龄刚迈 过二十年, 二十年的一个理想终究告一段落。 从前, 围绕太平果树, 肥嘟嘟的麻雀成群结队飞 来, 歇脚、 驻扎, 我母亲照应它们, 撒米端水, 麻雀在房 檐下、 熄火的烟道里、 牢靠的树杈间筑巢生活, 尽着生 儿育女。太平果树不再, 那个院子, 那棵果树, 还有一 窝又一窝的麻雀, 每回想起来, 幸福感里平添了辛酸 苦楚。 我们旗的纳日斯太林场, 种植了黄太平果树实验 苗圃。无霜期短促的夏末, 我们旗已经开始霜冻了, 那是内地欢天喜地赏惜金秋的季节, 我们旗的九月中 下旬, 摘下的太平果驮运到城里, 被人们请回家, 全旗 的人都感觉到天地有了不同, 感觉到日子奢侈得过于 厉害, 获得的太平果子这个好东西对大家来说金贵得 不得了, 它在手上很重, 在心里很重, 在梦里也很重。 给到孩子们一个两个, 小东西们立刻转身满世界奔 跑, 欢喜不已, 必须跑着跳着, 累到跑不动跳不动, 再 带着太平果子的美好滋味结结实实、 真真切切回归家 中, 一切了然、 欣然, 若泰若富若明若安, 让太平果子 成为自己看得见摸得着的喜爱, 孩子们像领受信念一 般地接受下来, 把太平果子的香甜酸脆齐着它的根埋 伏进身体里。这时候, 竟听到老人讲, 不能吃掉籽籽, 籽籽进到肚里, 能长起一棵树。于是连籽籽一并吃掉 的孩子们, 又有了关于人和树的幻想和不甚安宁的思 维。 那是一个语言少、 衣食少、 梦想多的年代。 我曾经的理想是做一个摘苹果的工人。上大学 以后, 有一点点钱自己可以支配, 如果想念苹果, 买一 个回来。可是从小, 想念一个苹果, 伴随了不少搅扰 人的时间, 直到上大学离开家去了首都北京, 并没有 实实在在掌握过几次苹果。倒是有过, 过八月十五的 时候, 母亲给我们每人五到六个核桃大小的太平果 子。如何度过有果子的日子呢, 得有一个仪式, 有一 个配得上果子的果络子, 尽可能持续更多的时间, 让 果子待在家里, 和我一起静守。有了果子, 它来到家 一棵树 一棵树 文 文/ /冯秋子 冯秋子 神州 · 西部散文选刊 09
里, 该是隆重的, 我舍不得吃掉。每一年的八月十五, 我早早准备好两三根扎辫子的玻璃丝, 等待拥有果子 这一天, 编织出菱形格格的果络子, 装进果子, 把果络 子高高悬挂在房屋的顶棚那里, 每天看着果子变得更 红, 享受溢满房屋的果香气味, 实在抵抗不住诱惑时 取出一个吃掉。 当旗里的人们拥有更多太平果子, 人们的欣喜由 衷地摆满脸孔, 冲出心田, 全然不能自抑。荒原上的 人们, 对于获得的, 感觉到满足。虽然只是一些小果 子, 可是, 它太美妙了, 这么好的东西一下子来在面 前, 超出了准备, 真的太多, 多到心有不安, 以致躺下 睡不着, 一觉醒来仍然觉着不对劲, 想想世界上还有 很多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竟然有一碗果 子、 一盆果子, 真不好意思。 香甜的果子, 前面那么长的岁月里哪里敢想、 哪 里敢要、 哪里能够得到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天干 地干人干风干, 天苍地茫人惶风狂, 人们是如何面对 严酷的大自然呢?除了战天斗地换了人间, 果子和其 他, 其他与果子, 不拘什么, 一样也不能从天下掉下 来。这就是北方, 靠近边界线的地方, 草原丘陵戈壁 荒漠, 我们的旗, 牵引我们心跳不已的神秘土地。 经朋友介绍, 我大哥和纳日斯太林场名叫广平的 女子结婚了, 她是早年间过来支边, 想给这里种植一 些什么树木的黑龙江省满族工程师家的大姑娘、 纳日 斯太林场铁姑娘战斗班的班长。于是, 那棵太平果 树, 经由林木工程师亲手剪修, 顺利成活。我暑假回 家见到院子里长起一棵太平果树, 比从天而降一个梦 寐以求的苹果大得多的幸福成为现实, 真想那个晚上 生起篝火, 在篝火旁坐一个通宵, 端详那棵树、 守候那 棵树, 想象那棵树一下子闪过去两三年, 花开花落以 后, 结出果子。 种植了果树, 在我们旗的土地里结出果子, 这件 事不亚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我们家里。来北京上 学后, 气温比内蒙古高, 我再没戴过皮帽子, 没穿过白 毛羊皮大衣和高至膝盖的棉皮靴, 原来生活可以如此 简捷明快, 跨越冬天可以不冻手脚, 春秋两季能够尽 兴地感受天气里面的重重含义, 而我得以重新感受北 方家乡的不同凡响。 时日和年岁越久, 越觉出北方的厚重与精深, 个 人的心血竟又流转成北方家乡的节奏和速度, 年轻时 显老的面容, 到了人很大、 年岁很多的今天, 不怕风吹 日晒雨淋雪凝, 结实得自己常常忘记年龄、 忘记城市 上空又出现的浓雾重霾。 说起来, 我没上学那会儿跟着哥哥们读过不少本 竖排版、 繁体字的书, 而且在心里默念繁体字的时候, 竟有一些字是读作一种古音调的, 比如 “個” , 我读作 gui, 发二声的音。简体的个, 读作个, 繁体的個, 就读 成了gui, 自以为这样才合适。至今, 我心里有一些声 音, 也许是一支旋律, 也许是一首诗, 也许是一些词 组, 也许是一个画面、 一段乐音, 在黑夜的路径上, 真 实地响起, 使我不感到紧张和害怕。 十九岁以前在老家, 那里长不起杨树以外别的 树。印象里, 前三十年那会儿, 街道路边上有了几棵 松树, 我探亲时见到, 问父母, 我们旗能长松树了?父 母说, 不知道过不过得去这个冬季。我想, 大概跟羊 群能不能顺利越冬是一个道理。 过去我们旗只有不多几棵杨树, 今年栽, 明年死, 要不就是被大风刮跑。后来各机关、 企事业单位根据 分配下来的植树任务, 动员旗周边的农村老乡帮助完 成本单位的植树任务, 在冰冻三尺的硬土层挖一个树 坑一毛钱, 一个成年劳动力, 挖一天树坑, 也就是植一 天树, 挣一块钱左右。春天深挖冻土地去种树, 并非 易事, 城里机关干部了不起一天挖出两个树坑, 十来 个老乡三五天工夫超额完成一家单位数百棵植树任 务。问题是, 下一年, 机关、 企事业单位接到植树任 务, 开拔出去, 连同雇到协助本单位员工出力的植树 能手, 还是在上一年挖的树坑原址上重新挖掘。这是 杨树。杨树是我们旗那些年月能够试栽成活一部分 的唯一树种。我们旗植树造林的梦想, 在旗里大小人 们心里栽种下了。 长到一定岁数以后, 我动手画画。画得最多的是 树。一拿起笔, 手上就出现树。我没来得及在纸上、 布面上 “种” 几棵繁茂的果树, “种” 得比较多的是冬天 的树。枯树的美, 枯树的魅力, 植根在心里。我远没 有画出来它们。七八月的树, 画完发现, 没画叶子。 确实, 透过树叶的树, 更吸引我。 ——选自中国作家网 神州 · 西部散文选刊 10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汉帝刘邦陵前了。 金秋十月, 咸阳五陵原上迎来一批特殊的客人。 他们大都是陕西文化名人, 专家学者和著名作家, 我 随他们参观了西汉名将 “萧何和曹参历史文化公园” , “唐顺陵” 和 “长陵” 。站在恢宏雄伟的长陵前, 我久久 不愿前行。名家们上陵登高望远去了, 唯有我站在陵 下, 肃穆地望着这座陵——开国汉帝长陵。 一、 我心中的陵 我们村地处咸阳五陵原腹部, 村周围有几座冢, 陵是帝王的, 冢是给帝王陪葬的大臣大将和内戚的。 我舅家村南边有一座陵, 人称渭陵, 那是汉元帝刘奭 的陵。舅家养着一条大黄狗, 我带着黄狗常去陵周围 撵兔。小时候, 我经常到陵冢上去玩耍。从陵冢下爬 上去, 又从上边溜下来, 溜得时间久了, 裤子就磨破 了, 磨破了裤子, 回家准会挨骂。 在那些特殊的年代, 农民嫌冢占地, 常在那些无 名冢边取土垫圈, 慢慢地几个冢就没了。一天浇地, 渠水灌进被削去土冢的墓里, 浇地人一脚踩下去, 人 顺水就掉进冢里 ( 村里 人叫瞎墓窟窿) 。乡亲们设法把他捞上来, 人就 昏迷不醒, 一是吓得丢了魂魄, 二是肚里灌了泥水不 省人事。自救的办法就是叫魂。老者说, 娃一定撞了 冢里的鬼魂, 夜里就在瞎墓窟窿旁烧纸安顿。老者提 着马灯, 从瞎墓窟窿处一直叫到病者炕头: “ⅩⅩ娃快 回来, 爷给你叫魂来……” 深更半夜里听到这叫魂的 声音很森人。 后来我知道, 那些陵冢下都埋着一个人, 从此晚 上我不敢到陵冢跟前去, 更不敢爬到陵冢上玩耍了。 我五伯是大学教授, 他熟读 《红楼梦》 , 是中国 “红 学会” 会员, 他是一个不信世上有鬼的人。有人说, 南 坡有一个鬼提着灯在老坟里转游, 他放下手里的活就 要去见鬼。 大家聚在村口, 果然看见一盏灯在南坡方向的老 坟里游走, 他一人跑过去, 发现是一个人赶着牛车穿 行在老坟的路上, 牛车上挂着一盏马灯悠哉悠哉地走 着。 我常和不怕鬼的伯父聊天, 从他那里得知咸阳原 叫五陵原, 这些陵冢, 数百座平地凿穴起冢, 沿郑国渠 陵是个啥 陵是个啥? 文/王 海 王 海 神州 · 西部散文选刊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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