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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 人 2018年第11期 总 编 辑:徐曦琳 主 编:刘志成 常务副主编:毕书杰 副 主 编:李小鹏 孙 荣 祁建青 梅雨墨 王万里 王诚林 刊名题写: 蒋子龙
实力派散文大展 “魔幻码头” ( 外一篇 ) /5 许 晨 戈壁风雪漫漫 ( 外一篇 ) /8 郭文涟 童年的保姆/11 李光彪 月照夏夜霜/40 乐元圣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高研班小辑 静立于记忆的那抹苍翠 ( 外二篇 ) /12 张 瑜 岁月深处的守护/15 王利雪 蒲公英的散文/18 蒲公英 平安的颜色/24 张 琳 秋色塞满川野山梁 ( 外一篇 ) /26 李彦军 跑在窗棂上的剪纸 ( 外一篇 ) /28 史 诗 一棵树的虔诚守望 ( 外一篇 ) /30 刘为更 青春, 夏花般绚烂/32 冯学青 陕西子长作家散文小辑 离不开的村庄/33 景文瑞 看戏/34 北 方 微信红包/35 张海溢 铁勺炒鸡蛋/35 贺翠云 秋祭/36 张海臣 山水名城瓦窑堡/37 王进邦 村头的那棵木瓜杏/38 高文美 俪 人 主管 主办 编辑 指导 出版 总编辑 社址 邮编 刊名题写 名誉主编 主编 常务副主编 副主编 编辑部主任 编辑部副主任 责任编辑 编辑部电话 投稿信箱 中国西部散文网网址 编辑部地址 邮编 发行 邮发代号 印刷 定价 青海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青海省诗歌学会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 内蒙古社会科学院 青海大湖出版文化传媒有限责任公司 徐曦琳 西宁市五四西路1号 810008 2018年11月25日出版 2018年第11期 总第77期 蒋子龙 白 才 刘志成 毕书杰 李小鹏 孙 荣 梅雨墨 祁建青 王万里 王诚林 高彩梅 萧 忆 张殷馨 韩 林 ( 0477 ) 8114797 xibusanwenxuankan@163.com http://www.cnxbsww.com/ 内蒙古东胜区鄂托克西街 社会组织孵化园302室 017000 本刊发行部 56-4 鄂尔多斯报业印务有限责任公司 20.00 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 CN 63-1067/I 国际标准连续出版物号 ISSN 1674-5213 广告经营许可证号 1500004000268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 公 众 微 信 平 台 西部散文选刊 公众微信平台
本刊理事会 主 任: 马永真 原内蒙古社会科学院院长 副主任: 王东伟 内蒙古赤峰市委副书记 安 源 原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政协副主席 郭宝成 原陕西省榆林市人大副主任 聂永胜 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工商联主席 武 洲 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文联主席 理 事: 杜红兵 内蒙古库布其酒业有限公司董事长 毕书杰 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享浓有限公司董事长 张 帅 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帅杰网络公司总经理 郝英杰 内蒙古亿昌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 宋二怀 内蒙古骆驼酒业集团销售分公司 刘荣刚 新疆新雅葡萄酒业公司副总裁 顾 问: 史小溪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名誉主席 白 才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常务副主席 张中飞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吴景娅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祁建青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青海省分会主席 尹树义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呼伦贝尔分会主席 李光彪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刘照进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牛 放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郭文涟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孤 岛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崔子美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张继炼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刘 俊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李小鹏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王诚林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安雷生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 林 非 原中国散文学会会长 王宗仁 原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 官布扎布 内蒙古文联主席 尚贵荣 内蒙古文联副主席 王剑冰 著名作家 海 梦 中外散文诗学会主席 徐无鬼 著名学者、 著名散文家 袁 鹰 著名散文家 冯秋子 著名散文家、 中国作协创联部副主任 重耳川/39 薛成祥 八仙桌晚餐 冯珂的散文/41 冯 珂 因你, 我邂逅一座城/46 焦文俊 遍地气场/47 闫振华 初秋感怀/48 海平君 无定河, 母亲河/49 申小平 秋到达隆/50 西 月 ( 藏族 ) 喀什帕依纳甫路的芙蓉花/52 东 妮 十五岁, 我去当乡邮员/53 张寄寒 英谈古寨美/54 巴益云 ( 蒙古族 ) 李渔家茶香自溢/55 刘 鑫 人间有味是清欢/56 李 静 北国/57 岳继宏 黄岗梁的秋天/58 王春雨 南山南/60 王慧俊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作品大展 弯弯的山路/62 向德森 请与我一起, 倾听灵魂/63 绿 柳 杨家河, 一河乡愁流到今/64 何承刚 春天的约定/65 王 辛 我在帕米尔高原的最深处/66 田旭东 父女变奏曲/67 赵 锋 龙乡结缘话启功/68 吕永利 一个人的草原/70 呼 和 ( 蒙古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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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 看过一本外国童话书: 讲的是一 个孩子发现了一棵倒长的大树, 长到深深的地心里。他好奇地 顺着树干爬下去, 越爬越深, 竟然走进了一座奇特的城市— — 大街上跑的公交车无人驾驶, 自动靠站上下乘客; 琳琅满目的 商场里没有售货员, 计价收费全凭机器; 加油站同样不见人影, 缺油车辆自己前来补充能量。 真是生动有趣而又不可思议! 然而, 时至今天, 我来到了世界上第一大集装箱港口— — 位于我国东海之上的洋山深水港, 却惊喜而又欣慰地看到那个 童话王国降临了人间, 那种科幻小说中的描写变成了活生生的 现实。一个神奇的令人震撼的 “魔幻世界” 呈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 几千米的海岸线上矗立着一台台红色的桥吊装 载机, 巨大的集装箱被它们迅速抓起, 依次放入自动导引车运 送到指定位置, 再由轨道吊车准确而整齐地码放在堆场上。最 令人称奇的是: 整个码头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那些吊机、 载重 车辆也没有司机驾驶室, 各种机械都在有条不紊地自动运行 着, 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摆弄着一切。 咦?这与传统的码头大相径庭。难道冰冷的机器魂灵附 体, 都有了生命? 谜底很快揭开了: 这就是开港不久的全球最大的单体全自 动化码头— —上海港务集团洋山港四期工程项目, 一个在改革 开放日新月异的新时代里, 中国科学家?和工程师创造的完全 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科技成果。过去海港码头上人来车往、 机声 轰鸣的场面一去不复返, 操作人员只需坐在远程控制室里, 看 着眼前的电子屏幕, 扳动几个手柄按钮就可以全程运转了。 难怪有人说: 这是一座 “无人码头” , 也可称 “魔鬼码头” , 当 然是指其神奇而言。不过我觉得 “魔鬼” 一说有些不雅, 改一下 称谓, 比喻成 “魔幻码头” 似乎更动听更有褒意一些。事实上, 不是 “无人” , 也不是 “魔幻” , 而是其中酝藏着我们几代海港人 的远大志向和聪明才智。陪同我参观的党委书记沈淼, 是一位 年轻干练的女士, 早年毕业于上海海事大学, 进入上港集团后 从基层做起, 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 对于这些年的沧桑变迁 如数家珍。 上海港是一个百年老港, 清末民初发展成为航运中心。历 史的车轮驶进了1949年5月, 上海港回到了人民手中, 掀开了 崭新一页。不过那个年代的货运码头装卸仅仅脱离了人拉肩 扛的状态, 用上了简单的吊车、 卡车等机械, 这就使饱尝过扛大 包、 上跳板等繁重劳作的码头工人兴奋不已了。曾经有一部风 靡一时的现代京剧 《海港》 , 正是以上海港为原型创作的。其 中, 退休老工人马洪亮重回港口的那段唱腔脍炙人口: “看码 头, 好气派, 机械列队江边排。大吊车, 真厉害, 成吨的钢铁, 它 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然而, 当世界航运进入了更为先进的集装箱时代, 我们却 由于 “文革” 的影响落后了, 直至拨乱反正的1978年9月, 中国 第一条国际集装箱班轮航线在上海港张华浜码头正式开辟, 也 拉开了上港集装箱运输的大幕。中国人是勤劳而智慧的, 一旦 挣脱了某些羁绊就会焕发出冲天的创造力。1995 年 12 月, 党 中央、 国务院作出了建设上海国际航运中心的战略决策, 经过 数年的艰苦奋斗, 一条长达32.5公里的东海大桥如同伸展的手 臂, 将孤悬海外的洋山岛揽入怀中, 上港集团洋山港横空出世。 从2005年12月起至2007年12月, 洋山深水港一、 二、 三期 工程陆续投入运行, 上海港如虎添翼, 2006年突破2000万标准 箱, 2011 年达到了 3000 万标准箱, 问鼎世界第一。如今, 他们 全力打造的洋山四期顺利建成, 又为这个东方大港插上了腾飞 的翅膀。这是全球最大的全自动化码头。它一次开港运营 7 个泊位, 岸线长达2300多米, 采用上港集团自主研发的智能生 产管理控制系统 ( TOS ) 和振华重工集团自主研发的智能控制 系统 ( ECS ) , 两者组成了这个全新码头的 “大脑” 与 “神经” 。这 是真正的 “中国芯” 。 其中满场奔跑的蓝色自动运输车特别引人注目。这些车 “魔幻码头” ( 外一篇 ) 文/许 晨 西部散文选刊 05
跟中型卡车大小相近, 简称AGV, 锂电池驱动, 但没有驾驶舱, 由车顶上的天线通过布设的 61199 根磁钉来感知定位。地面 每隔两米布设一个磁钉, 宛如一张硕大的 “围棋棋盘” , 网络着 整个码头。通过智能程序, AGV可以自定行车路线, 有效规避 碰撞, 在岸桥区和堆场内自由穿梭。犹如一只只辛勤的工蜂一 样, 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沈淼书记陪同着我边看边介绍, 最后走进了那座形似火炬 的塔楼, 如同电视发射塔上的旋转观景平台, 又好似飞机场指 挥塔台一样, 凭窗远眺, 整个洋山港尽收眼底。这是洋山四期 的标志性建筑— —中央控制室, 也就是自动化码头的心脏和大 脑所在。只见高大明亮的环型落地玻璃窗前, 排列着一部部现 代化的工作台, 操作员面前各有四块清晰的电子屏幕, 精准而 又清晰地注视着岸线和堆场。 “码头上所有工作都由操作员在这里完成, 其他地方看不 到人, 这也就是 ‘魔幻’ 名称的来历。整个码头分为岸桥区、 集 装箱堆场和卡车接货区。船停在指定泊位后, 桥吊自动将集装 箱卸下, 由自动导引车(AGV)将货物运到指定位置。前来取货 的集装箱卡车, 经过预约在提货区等待就可以了。 ” “哦!真是太神奇了!” 我一边赞叹着一边提出了问题: “这些 奔跑的电动车没了电怎么办?是不是还要用人去充电啊? ” “不用。 ” 沈书记指着远处一栋白色的房子说: “看, 那就是 换电站, 是 AGV 车的 ‘食堂’ , 它们 ‘饿了’ 就会自动去 ‘吃饭’ , 换一块电池只需6分钟。这样一来, 就能实现24小时无间断工 作。 ” 如此说来, 这真是一座有灵性有生命的码头。如不是亲眼 所见, 我一定认为是 “天方夜谭” 。事实上, 中国港口建设者在 学习外国先进科技的基础上, 消化提高, 改革创新, 一步步达到 了世界顶级高度。洋山港四期工程历经3年建设, 率先启用了 10台桥吊、 40台轨道吊、 50台自动导引车, 最终将配置26台桥 吊、 120 台轨道吊、 130 台自动导引车。年吞吐能力设计为 400 万标准箱, 远期可达到630万标准箱。 最为令人感叹的是: 它大大减少了码头的人力成本, 改善 了操作人员的工作环境, 杜绝了人身安全事故, 过去那种繁重、 危险和嘈杂的码头永久消失了。与前面三期码头相比, 这个四 期项目占地最小、 岸线最短、 用人最少, 可创造的效益却是最 高。它不仅是国际上最大的单体自动化码头, 也是全球自动化 程度最高的码头。沈淼书记自豪地说: “从平均效率上来讲, 我 们这里等于都是全国劳模吊装专家许振超在操作, 而且是全年 全天候24小时无休止的 ‘许振超’ !” 奇迹啊!真是一个令世人刮目相看的奇迹! 公元 2017 年 12 月 29 日, 上午 11 时, 又一个震撼中外的奇 迹在这里诞生了— — 高大明亮的信号塔环型落地玻璃窗前, 远程操作员面前清 晰的电子屏幕上: 一个红彤彤的 40 英尺集装箱被桥吊装载机 稳稳吊起, 箱身上一条闪亮的标语格外醒目: “2017 年上港集 团集装箱吞吐量第4000万标准箱” 。好啊!上海港作为世界第 一大港, 又创造了一个傲立群雄的新纪录!上海国际航运中心 建设迈上了一个新高峰! 一年装卸进出 4000 万标准箱, 这是个什么概念?它相当 于美国所有港口吞吐量之和, 达到了目前全球港口年吞吐量的 十分之一。如今, 世界上最大的 10 座港口中, 有 7 座在中国。 除了上海港以外, 其他分别位于深圳、 香港、 宁波、 青岛、 广州和 天津。因了这些港口的优质服务, 中国的对外贸易得以乘势发 展。这表明改革开放40年来, 华夏大地经济需求强劲、 各项社 会事业高速发展, “中华号” 舰船正在乘风破浪、 勇往直前。 那天, 我有幸在现场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站在年轻的 操作员身后, 看他随着一声指令自信而准确地扳动了起吊手 柄, 那只凝聚着世人目光的集装箱从货轮上渐渐升了起来。我 的心情与大家一样, 犹如涨潮的海水波涛起伏。刹那间, 整个 中控塔楼内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少人的眼睛都湿润 了。 透过硕大的环型落地玻璃窗, 我再一次眺望洋山四期全自 动化码头, 只见一台台桥吊装载机、 一只只自动导引车、 一架架 轨道吊车按照计算机程序, 全都像 “着了魔” 似的有条不紊地忙 碌着、 奔波着。没有一个人影, 却承载着千万海港人魔幻、 神奇 而又真实的梦想: 以 “强海梦” 助推实现民族复兴的 “中国梦” ! 此时此刻, 我的眼前依稀闪现着黄浦江畔汗流浃背的挑夫、 万 吨巨轮上的五星红旗、 还有那敞开胸怀拥抱世界的东方大港 …… — —选自2018年5月11日 《文艺报》 流光溢彩的青岛 青岛, 黄海岸畔的一颗明珠。晚年定居于此的康有为先生 那句 “青山绿树、 碧海蓝天、 不寒不署、 可舟可车、 中国第一” 的 赞美, 使她名闻遐迩。如今, 这座美丽的城市又增添了一道亮 丽的风景线: 那就是美轮美奂、 流光溢彩的青岛之夜。 2018年5月23日晚上, 正值毛泽东主席 《在延安文艺座谈 会上的讲话》 发表76周年之际, 我作为青岛市文联的作家参加 了纪念活动之后, 特意与几位文朋诗友来到浮山湾畔的 “五四 广场” 走走。二十多年前, 这里还是一片海滩和盐碱地, 改革开 放的春风使它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巨变, 成为了这座海滨名城的 “大客厅” 和新地标。面向大海, 拥抱世界。 尤其那座通体透红、 旋转上升, 火炬一般的巨型雕塑, 名曰 “五月的风” , 诉说着百年青岛的沧桑, 诠释着继往开来的意 义。自然, 其创意来源于99年前震憾中外、 改变历史的五四运 动, “保我主权, 还我青岛” 的怒吼至今还在海天间回响。因而, 外地来青岛的游客, 不管男女老少, 还是黑眼睛蓝眼睛, 这里是 必到之处。就连生活于斯的我辈等人, 亦时常前来漫步徜祥、 聊天畅想。白天, 这里是花的海洋; 夜晚, 则成为灯的世界。往 常就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众多宾朋, 今晚更是格外的引人入胜。 入夜7时30分左右, 本来已是张灯结彩的广场内外、 海湾 岸畔, 蓦然大放光芒, 伴随着悠扬激越的音乐声, 一场火树银 花、 色彩缤纷的 “灯光秀” 隆重上演了。只见所有面朝大海鳞次 栉比的建筑物立面上, 灯柱闪烁, 礼花飞升, 变幻出一幅幅用五 西部散文选刊 06
颜六色灯光描绘出的画图和文字: 有浪花飞卷帆船启航, 有蓝 天白云汽球升腾; 有鱼群畅游巨轮出港, 有青山绿水百花齐 放。还有孔子老先生双手合在胸前, 吟诵着 “有朋自远方来, 不 亦乐乎!” 更有一条条标语自上而下闪过: “弘扬 ‘上合精神’ 共 谋持续发展” 、 “好客山东, 爱我青岛” …… 最为让人眼花缭乱的是, 一条条灯带、 一片片光影勾勒出 蜿蜒曲折的海岸线, 绵延数十里的建筑群外表似乎成了一个整 体, 彩色的船帆飘过一座楼又一座楼, 洁白的浪花也是从这头 卷到那头。同时, 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 时而快捷时而舒缓, 仿 佛灯光都有了生命似的, 流动着、 跳跃着、 展示着国家的兴盛和 人民的愉悦。特别是浮山湾里的建筑倒影, 与岸畔楼宇交相辉 映, 宛如海里也有一个美丽的青岛。 广场对面, 本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帆船比赛中心和码头, 曾经的 “相约北京, 扬帆青岛” 让五大洲瞩目。如今 10 年过去 了, 青岛以更加开放和壮美的面貌走向了世界, 这里已经改建 成国际会议中心, “上合组织青岛峰会” 会场就设在此地。或许 有人会问: 哦, 多彩的青岛之夜是为了上合峰会打造的吧?应 该说: 是, 也不是。事实上, 这是城市不断发展、 接轨世界的需 要, 也是迈向国际化现代化的必然趋势。 近年来, 青岛市开展了 “美丽青岛行动” 。计划用三年时 间, 全面加强城市运行与公共服务保障, 强化供水、 供热、 天然 气输配系统建设; 全面整修市政道路及附属设施, 优化快速路、 主次干路和支路级配合理的道路网系统; 全面升级绿化档次, 实施城市道路、 公园广场、 小区街头绿化景观营造等项目。建 设一个更加富有活力、 更加独具魅力, “让本地人自豪, 让外地 人向往” 的海滨城市。 进入2018年, 随着 “上合峰会” 的到来, 这项行动的重点放 在了实施亮化提升上面。亮化, 是指为了美化城市环境, 提高 城市整体形象, 强化标志性建筑、 商城、 旅游景区、 街道等地的 灯光展示。通俗来讲: 它是 “城市的眼睛” , 也是展现活力与繁 华的名片。纵观国内外许多城市, 都通过亮化建设、 夜景环境 的提升, 繁荣了市民生活和旅游经济。比如法国巴黎的夜游塞 纳河, 美国纽约时代广场的不夜城, 还有我国南京现代版的 “桨 声灯影秦淮河” , 西安鼓楼城墙上的霓虹灯, 杭州西湖边的 “印 象西湖” 演出…… 我们的青岛毫不落后: 结合 “上合峰会” 召开的极佳契机, 精心制定了夜景亮化提升设计方案: 以 “塑山海景观、 展历史建 筑、 显城市肌理、 创文化活动” 为总体目标, 实施 “一带、 一核心、 两重点、 三片区、 十二线” 亮化工程。即新老城区构成的滨海岸 带, 五四广场面对的浮山湾核心区, 奥帆基地和八大关风景区 的重点区域。同时将全市各区临街道路、 立交桥和高层建筑 物, 统一亮化美化起来。 “弹指一挥间, 旧貌变新颜。 ” 全市上下齐努力, 仅仅几个月 的功夫, 青岛的夜晚就更加漂亮了、 美丽了、 多彩多姿了。就拿 我所居住的崂山区海尔路小区来说吧, 一座座二、 三十层的高 层住宅楼顶上加装了灯带, 小区内的草坪上修整了路灯, 晚上 一片光明, 沿着绿地甬道散步, 心里也是亮堂堂美滋滋的。而 从我家客厅玻璃窗向外望去, 正是青岛东部繁华的海尔路、 深 圳路、 金家岭金融区, 还有汽车东站、 地铁深圳路枢纽站。沿线 集中了许多现代楼宇, 外表楼面几乎全成了灯影交汇的流动画 卷。每天晚上, 我都能欣赏到精彩纷呈的 “灯光秀” 。 何况, 这还是远离市中心的东部新城区, 平常游人不多, 比 较安静。如果晚上到青岛传统的景区走一走, 看一看, 那可就 更加灯火辉煌、 光彩夺目了。栈桥、 香港路、 鲁迅公园、 八大关、 大教堂等等, 均大放异彩、 姹紫嫣红, 好一个 “火树银花不夜天, 弟兄姐妹舞翩跹, 歌声唱彻月儿圆。 ” 倘若从空中看去, 俨然是 打开百宝箱一样, 珍珠玛瑙夜明珠, 灿灿生辉耀九霄。灯亮了, 街美了, 人笑了, 条条灯带, 朵朵礼花, 亮出美感, 亮出品质, 也 亮了朋友圈。在新华网评选的国内十大最美夜景城市中, 青岛 榜上有名。如今逛夜景、 观彩灯, 已成为市民们放松休闲的新 时尚。 最为壮观且游人最多的, 当属 “五四广场” 及其周边地带 了。不愧此次亮化工程的 “核心区” , 对面浮山湾— —当年的奥 帆赛场馆, 如今的国际会议中心, 也是上合青岛峰会 “灯光秀” 的主场地。斯时斯景, 完全可以与杭州西湖和厦门鼓浪屿相媲 美。随着上合组织及观察员十几个国家的元首莅临, 城市形象 和品质得到了极大提升, 青岛人与各地游客到此一游、 无不开 心快乐。 这天晚上, 我就和朋友们大饱眼福, 如同特意观赏了一次 纪念 《讲话》 发表 76 周年的文艺演出。当然, 作为著名的海滨 旅游城市, 随着夏季高峰期的来到, 加之上合峰会的因素, 这里 的 “楼宇灯光秀” 成了名副其实的 “网红景点” , 各地前来的游人 逐日暴涨。有些市民自驾车来, 临近广场根本走不动也停不 下, 造成交通拥堵。还是像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 乘坐公交或 地铁到广场站, 而后从容漫步最省心省事了。 嗬!不是过节胜似过节, 宽阔的五四广场骤然间变 “小” 了, 来来往往的游人摩肩接踵、 万头攒动。有的情侣携手, 有的全 家出动, 有的孩子骑在父亲头上, 还有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由儿 女推着, 欢歌笑语中有山东话、 河南腔、 广东调、 东北大嗓门, 似 乎大半个中国一下子涌到这里来了。 华灯绽放, 大海星辰, 满眼是灯的河流、 光的海洋, 宛如银 河落九天。除了闪烁变幻的建筑物和赏心悦目的 “灯光秀” 之 外, 不少人还手持安着电池的五彩波波球、 荧光棒, 小孩子脚上 穿着装有LED灯带的发光鞋, 甚而人人一只手机, 不停拍照发 出阵阵闪光, 整个广场上亮如白昼, 美似花园, 就连天上的明月 朗星也失去了光泽。 人多拥挤, 有一时照顾不周的, 亲友失散, 大呼小叫终于又 聚拢一起, 转而破渧为笑。那场面, 那情景, 真如宋代大词人辛 弃疾所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 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我们一边吟诵着千古名句, 一边随着人流漫步观赏, 心潮 就像面前的黄海波涛一样, 汹涌澎湃, 起伏不平: 改革开放 40 年了, 国人艰苦奋战、 团结拼搏, 迎来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新时 代; 青岛与大江南北的许多城市一样, 昼间繁华时尚, 夜晚流光 溢彩, 更加自信、 更加美好地屹立在祖国和世界的东方...... — —选自2018年7月17日 《中国文化报》 西部散文选刊 07
太阳又吝啬地把那几束光芒收拢回去, 乌云又聚集笼罩过 来。一阵寒气舔着地面吹起, 卷起一团团雪雾扑过来, 打在脸 面, 针刺一般地疼。 她裹着一件黄军大衣下了车, 似一个企鹅摇摇晃晃地站定 了, 四下里漫天雪花似蝶群一般纷纷扬扬。她回首东望, 来路 再没有一辆汽车的踪影; 向西看去, 两条车辙印儿笔直地伸向 迷茫的天际; 朝北瞧去, 那辆刚刚把她撂在这儿的油罐车, 已被 扬起的雪雾遮住, 只剩下一个黑斑点, 影影绰绰; 她再向南细细 眺望, 远远近近, 始终不见一辆汽车驶来, 只有满天鹅毛般的大 雪在天空里舞着, 没有声音, 仿佛是无数根弯弯曲曲的银线, 把 天与地连在了一起…… 她叹了一口气, 裹紧了大衣, 挺了挺微微隆起的肚子, 迈开 脚步, 朝十余公里外的隐约只能看见几排光秃秃的树木的房子 走去。 那里是奎屯, 是一处驿站, 也是屯垦部队的一处营地。奎 屯— —源于蒙古语, 意为寒冷。相传元代蒙古军西征路经此 地, 剽悍的骑士们耐不住凛冽的奇寒, 连连大呼: “奎屯— —奎 屯” 。现在, 这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便在向那个叫奎屯的方向 走去。虽然天气还没有达到刺骨凛冽的境地, 但那纷纷扬扬的 雪花打得她睁不开眼, 一会儿浑身上下白绒绒的, 抖一下, 落一 地; 一会儿又积满全身, 像一个雪人, 除了眼睛和口中呼出的气 息, 什么都是白皑皑的。远远地看, 更像一个雪球, 在缓缓地向 前移动。是的, 那时她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 又穿着大衣, 臃臃 肿肿的。一个人走在这样广袤无垠的雪原上, 她感到了孤独, 她想起那个千古功臣杨虎城的一位女儿, 就是在戈壁荒原上寻 找矿藏, 掉了队, 迷失了方向, 在一夜寒风中被冻死了…… 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她吃力地深一脚浅一脚咯吱咯吱地 走着, 每迈一步都极为艰难, 有时一脚踩空了, 深深地陷下去, 裤脚和鞋边儿积满了雪, 尔后便悄悄地融化成水, 渗入脚踝里, 冰凉冰凉的。因而她的双腿渐渐地像灌注了铅似的, 沉重得难 以抬起。而那几排树木和那几幢土坯房子, 仍缈缈茫茫地在雪 雾里飘着。她鼻翼发酸, 心里想哭: 哦, 茫茫的大戈壁啊, 哪里 是我的家啊?许多年以前, 我的家在太行山一个青山绿水环抱 的小山村里; 而今却来到了这举目无亲、 荒芜寂寥的大戈壁滩 上, 那远在克拉玛依的相濡以沫十余年的丈夫怎么样了呢?一 定是心急火燎派人四处寻找吧!还有家中的一双儿女, 是否眼 巴巴地盼望着母亲速速归来呢? 是的, 她出门离家已有一个多星期了, 那时克拉玛依正搞 石油大会战。由于种种原因, 她的牙齿已一颗颗掉光了, 没有 办法咀嚼食物。如此下去, 不仅影响身体健康, 更对肚子里的 孩子是一种摧残。因此, 她急于要镶一口牙, 但会战初期的克 拉玛依缺医少药, 茫茫戈壁哪里有像样一点的医院啊!听说几 百公里外已是初具规模的戈壁明珠— —石河子市有了比较现 代化的医院, 可以镶全牙。于是她不顾身体的笨重行走不便, 在数九寒天里搭乘一辆嘎斯车, 颠颠簸簸地赶到了石河子。一 个星期后, 她镶全了牙, 搭乘一辆油罐车, 从太阳初升的时候离 开石河子, 走着走着便不见了太阳, 先是无边的雾弥漫上来, 尔 后便是沉沉的铅云布满旷野, 再接着便扬起了纷纷扬扬的大 雪。雾大雪大, 司机开车自然缓慢了下来, 抵达独山子路口时, 像是已经下午了。 她下了车, 谢了司机。司机笑着嘱咐她几句后, 挥挥手将 车开往独山子方向去了。那时候新疆地广人稀, 在茫茫的戈壁 上行车几百里才能碰到一片绿洲、 几排白杨树和三四幢房子, 因而即使路遇行人招手, 只要有空位, 司机大多会停下来拉你 上车, 不要你一分钱。可今天怎么这样奇怪, 她站在那里等了 很久, 又走了很久, 却始终不见一辆车的踪影…… 她这样想着走着, 身子却渐渐暖和起来。她抖一抖身上的 雪, 抹去眼睑上的霜雪, 举目望去, 啊, 雪停了!什么时候停 的?她定睛看了看, 四下里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只有头顶左前 方露出一片蓝天来, 几束灿烂的阳光斜照下来, 雪原上顿时刺 戈壁风雪漫漫 ( 外一篇 ) 文/郭文涟 西部散文选刊 08
花花地闪亮起来, 她感到一阵头昏眼花, 她驻足立定, 闭目合 眼, 定了定神, 又举目遥望, 那几排高高的白杨树和几幢土坯房 已清晰地呈现了轮廓,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嘴角和一双清澈 的眼睛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这时, 她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猛蹬了她两脚, 她一阵心悸 眼花, 突然感到了饥饿。是啊, 早晨匆匆忙忙吃了两个馍喝了 一碗玉米粥后, 七八个小时过去了, 再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喝过 一口水。想到这, 她饿极了, 额角上即刻渗出一层汗水, 脸色开 始泛黄。她吸了一口长气, 定住脚, 用手掌抚摸着心口和肚子, 默默地说: “孩子, 再坚持一会吧! ” 然后, 她迈开双脚, 目光坚定 地朝前走去…… 渐渐地, 太阳又吝啬地把那几束光芒收拢回去, 乌云又聚 集笼罩过来。一阵寒气舔着地面吹起, 卷起一团团雪雾扑过 来, 打在脸面, 针刺一般地疼。一会儿, 一阵一阵的冷风带着刺 耳的尖叫声扑过来, 荒原上即刻弥漫着一片一片的雪雾, 地面 上随之裸露出坚硬而冰冷的戈壁和凄凄摇曳的枯草, 她的额 头、 脸部周围也已挂满了冰凌霜花, 她裹紧了大衣。 天气越来越暗, 暮色就要降临了, 她知道一旦暮色笼罩旷 野, 风会更大更猛, 雪雾会更加弥漫重重, 寒气会像锋利的刀刃 一样包裹着你, 说不定还会有狼出没…… 她又一次站定了, 左顾右盼, 希望能有一辆汽车奇迹般地 出现。但, 没有, 除了呼啸的风声和雪雾, 什么也没有。灰蒙蒙 的天与地已开始复归于原始般的寂寞。忽然, 她看到那已渐露 神采的白杨树下的房屋闪烁出几盏昏黄的灯来, 一闪一闪忽明 忽暗的, 透着温暖和希望。于是, 她加快了步伐, 一步步向前走 去。 当她终于走到那排树下, 敲开一扇房门时, 屋子里两位像 是首长模样的人瞪大了眼, 愣住了: 她一身雪白, 挺着大肚子, 那红毛线编织的围巾和那黄军大衣, 都被冰凌霜雪遮盖住了, 只有一双眼还透着亮光。 那年龄稍大的操着山东腔的人赶快扶她坐下, 拍落了她身 上的积雪, 关切地问她叫什么, 从哪里来, 又要往哪里去?她一 句话也说不出来, 急促地喘着粗气, 嘴唇微微发抖, 大滴大滴的 眼泪开始滴落。另一位首长赶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她颤 颤微微地端起, 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下, 好一会儿, 她吐出一口气 来, “哇” 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个年轻的女人便是我的母亲, 那一年她二十九岁, 她肚 子里的那个孩子便是不久后出生的我四十年后的一个春天的 夜里, 当母亲向我讲述这一切时, 目光深邃, 气色沉静。而我面 对着母亲飘霜的两鬓, 眼里渗出泪水, 心里飘起萧萧的冷风和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忘却, 是一种美丽 忘却是有魅力的, 它因为拥有一种静然的美丽而充满着诱 惑的力量。我希望在我生命的长河里学会忘却, 以使我能美丽 而轻松地生活。 记得著名作家王蒙有一篇文章叫 《忘却的魅力》 , 是说他那 一年来伊犁和老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 朋友们说他几年前去过 那个以天然牧场而闻名遐迩的巩乃斯河沿岸的新源县, 可是他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 我没有去过新源。 ” “你去过。 ” “我没有去过。我的记忆力很好。 ” “请不要过分相信自己的记忆……” 无论王蒙先生怎么回忆, 他也记不起自己是否真的去过新 源, 脑子里一片空白, 全忘却了。由此他写下去并引出了一个 话题: 忘却的魅力。 忘却有魅力吗?当我十多年前读到他这篇文章的时候, 只 觉得他写得很轻松很灵动, 仿佛有一股山泉从你心中潺潺流 过, 又仿佛是夏日午后吹来一阵阵清凉的晚风, 轻轻抚摸着脸 面, 惬意极了, 舒畅极了。可是当我合上书页默默想了一会儿, 怎么也体会不出忘却是怎样的一种魅力。忘却怎么会是一种 魅力呢?活生生的一个人, 来到这个世界上, 该记住的应该记 住啊, 怎么能浑浑噩噩说忘却了就忘却呢, 而且这种忘却怎么 会是一种魅力呢? 我实在是想不通, 但他这篇文章我却因为想不通而记得牢 牢的了。 那天, 和家人一起吃饭, 说起我写的系列散文 《伊犁往事》 很真实地再现了记忆中的那些生活片段, 真想回到失去已久的 那段岁月, 虽说那段岁月日子过得比较艰辛, 但有爸爸妈妈在, 再艰辛的日子也是幸福的啊。 一向不爱说话的哥哥忽然说: “你怎么不把你学着抽烟的 事情写进去? ” 我嘿嘿一笑。哥哥又说: “特别是抽烟抽晕了睡了好几天 的那件事。 ” 我睁大了眼睛, 说: “学抽烟我记得, 怎么抽晕了还睡了好 几天我怎么就不记得了? ” 哥哥笑着说: “好事情都记下了, 坏事情就记不得了。 ” 接着 哥哥说: “你小时候确实特别的顽皮, 什么都好奇, 看大人抽烟 自己也想学着抽, 只是那时家穷, 哪个孩子手里有钱敢去买烟 抽啊!于是就捡拾地下的烟把子或莫合烟头拆开来, 撕下报纸 的一角卷着抽。后来被看大门的张叔叔发现, 给你纸烟抽, 一 支一支地给, 你就一支接一支地抽, 后来你被抽晕了, 睡了好几 天天, 以后见烟就恶心……” 哥哥说的有声有色, 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哥哥又进一步 说: “就是在一次看露天电影的时候, 张叔叔看你捡拾烟把子 抽, 就把你叫过去给你纸烟抽。 ” 旁边的大姐也一个劲地附和着 说: “是有这么回事, 凡是大杂院里发生的坏事情, 都有你一 份。 ” 呵呵, 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这是真的。我儿时的确常捡拾 地下的烟头来抽, 我还记得有一次躲在厕所里抽时把自己呛得 眼泪哗哗的情景, 但我确实不记得那个张叔叔给我纸烟抽让我 抽晕了睡了好几天的事情了。现在哥哥说起, 我只觉得那看大 门的张叔叔绝对是好心, 他是担心我学坏了才那样整治了我一番。 西部散文选刊 09
我只是在记忆中寻觅不到张叔叔的模样了, 即使寻觅到也 不知怎样感谢他为好。虽说张叔叔一如哥哥所说, 仍然在那个 大杂院里住着, 常常驼着背, 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散步着转悠着, 头发已稀疏, 两眼已昏花, 记不起多少事情了, 因而他可能也记 不起当年曾对我做过这样一件好事了。 如此说来忘却怎么会是一种魅力呢? 然而, 实实在在地想一想, 忘却确实是一件美丽的事情, 它 因为拥有美丽的色彩而产生了一种持久的魅力。 为什么?原因就在于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 特别是生活中 那最最疼爱的你的人随着岁月的流失而永远消失不再见的时 候, 忘却就成了是一种美丽, 一种有魅力的事情。 远的不说, 单说父亲离开我们屈指算来已经二十年了, 但 是有关父亲的记忆, 特别是去世时的那些个日日夜夜, 我记得 清清楚楚, 每个细节每个光亮甚至母亲和着我们大家一声声的 哭泣声, 我依然历历在目, 清晰入耳, 每每想起来, 就痛彻心肺, 泪如雨下。这种苦痛埋藏在心中久了, 便成了一种忧郁, 或是 一种淡淡的无以言说的愁绪, 像一种挥之不去的烟云, 一挨到 傍晚, 便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心头, 如烟往事一幕幕像电影一样 呈现在眼前。特别是挨到清明节或父亲母亲祭日的时刻, 看着 众人扛着铁锹拿着纸香携儿带女去上坟扫墓祭奠自己的双亲, 而我只能于夜晚在某个十字路口, 点燃几张纸钱, 看着一缕缕 猩红的烟火被一阵阵晚风吹起缭绕在漆黑的夜空里飘着, 这个 时候的我, 只能望着满天星斗, 遥遥对着内地老家的方向, 默默 祈祷着…… 是的, 每每在这个时候, 别人眼里是草木青青, 满目春光; 而我却是一地苍凉, 满眼秋霜, 一连几日, 我都默默无语。因为 父亲母亲的灵柩, 遵照老人家生前的嘱托, 已在数年前安埋在 了老家的祖坟地里, 那里山清水秀, 一片静然。而老家于我所 居住的边城, 相距是多么遥远啊! 如此, 我想到了王蒙先生的话: 忘却的魅力。这样时候, 忘 却真是成了一件有魅力的事情。因为, 它不再让我这样无奈, 不再让我心理苦痛着挣扎着, 满目苍凉着无语诉说; 它可以让 我麻木而静然, 让我永远带着一种茫然和释然, 轻轻松松地走 在生命的长河里。 但, 学会有意识地忘却而不是无意识中的自然忘却, 该是 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啊! 忘却是有魅力的, 它因为拥有一种静然的美丽而充满着诱 惑的力量。我希望在我生命的长河里学会忘却, 以使我能美丽 而轻松地生活。 但又想, 这种想法, 于我怕是一种奢望了, 是我进入天国以 后的事了, 我想那里一定不会那么嘈杂, 那么拥挤, 那么让人苦 痛无奈吧…… — —选自 《西部散文选刊》 微信公众平台 门户网站——中国西部散文网免费上传微电影 中国西部散文网是一家国内大型门户网站。由 经过国家民政部门正式批准的大区级专业作家学术 团体—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主办, 同时也是省级公 开刊物 《西部散文选刊》 的官方网站。现点击量已近 两千万, 每天点击量均在一万人左右。 为反映我国西部散文事业发展的现状, 搭建优 秀的文学交流展示平台, 汇聚、 挖掘我国西部地区散 文创作人才, 同时为帮助散文作家扩大在国内外的知 名度。 为了扩大散文作家的知名度, 中国西部散文网 现免费上传微电影。上传为永久保存。限于网站运 营成本, 需上传者支付制作费五百元。 如有意者, 请在工作时间内联系刘先生。 电话: 13384778080(微信号同) QQ: 842931337 西部散文选刊 10
老家名叫铁厂, 既不产铁, 也不产钢, 却盛产钢铁般坚硬的 石头, 祖祖辈辈都与石头雕琢的石磨、 石臼、 石猪槽等石器有 关。从我记事起, 老家屋檐下就摆着一个大腹挺挺的石缸。长 满嫩生生遐想的我曾追根究底问过爷爷奶奶, 可谁也说不清石 缸的来龙去脉, 只知道那个皱纹满面的大石缸比爷爷的爷爷还 老。 常听母亲说, 我是那个牛腰粗的大石缸领养大的。那时, 顶针高的我还没有断奶, 刚好会爬学走路, 经常摔跤, 别出心裁 的母亲就在石缸里铺上羊皮褂和棕衣, 把我抱进石缸, 让我在 石缸里摸爬滚打, 逐步扶着石缸边缘站立, 一步一步挪动,歪歪 斜斜练习走路。年幼无知的我在石缸里玩累了, 头一歪, 就倒 在石缸的怀里睡着了。有时待久了, 无意识的我就会随意撒 尿、 拉屎, 然后把尿、 屎当作橡皮泥玩。等母亲忙完手里的活计 来看我时, 见我满身 “油画” , 又赃又臭。哭笑不得的母亲像抓 小鸡似的一边把我拧出石缸, 一边用水给我冲洗, 一边给我换 衣服。可是, 母亲手里的活计一忙, 又只好无奈地把我放进大 石缸, 交给那个不卑不亢的乡村 “保姆” , 一边做家务, 一边照管 我。 一天天在石缸里长大的我, 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煮 饭, 很好奇, 经常多脚多手去捣乱。母亲抱我不行, 背我不行, 哄我也不行, 实在拿我没办法, 又只好打发我一点零食或几样 玩具, 把三四岁的我强行放进大石缸, 让我独自一人玩耍。慢 慢的我才明白, 母亲把我交给石缸 “保姆” , 就像把那些不懂事 偷吃庄稼粮食的猪鸡关在栅栏里、 笼子里一样, 既孤独, 又不自 由。直到我玩得无趣, 哭爹喊娘时, 母亲才把吃闲饭的我抱出 石缸, “解放” 我。从那以后, 每次我做错事, 母亲就不由分说, 把我扔进大石缸, 任我发泄。于是, 被石缸囚禁的我叫天天不 灵, 叫地地不应。如井底之蛙的我, 在石缸里东跳西蹿, 恨不能 立马长高, 爬出石缸。可是石缸四周如一道铁铸的屏障, 让狗 高的我望而兴叹, 无计可施。直到我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软嘴 软舌向母亲承认错误, 立下痛改前非的悔过诺言, 母亲才走近 石缸, 一边教训我, 一边把我抱出石缸, 一边帮我揩眼泪。可年 幼无知的我, 常常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一次次接受石缸的再 “教 育” 。就这样, 石缸成了母亲惩罚我最管用、 最安全的刑具。 走过穿开裆裤的年龄, 我不知不觉就有石缸高, 经常可以 翻越石缸, 把石缸当马骑。坐在石缸上玩耍的我, 仿佛是骑在 母亲的背上和母亲玩 “蚂蚁驮盐” , 无比快乐。那时, 老院子是 个正房、 面房、 厢房组成的四合大院, 住着六户人家, 我们一群 孩子无拘无束, 经常东家出、 西家进, 三五成群, 叽叽喳喳一起 玩 “躲猫猫” 。小伙伴们不是躲在门后, 就是躲在床下, 或是墙 旮旯里, 尽管隐蔽, 但很容易被我找到。我躲进大石缸里, 像只 蝙蝠身子紧贴在石缸边, 粗心大意的小伙伴们却很难发现我, 都要费很多神, 才能找到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的我。 那个大石缸还盛装过我童年的忧伤。有一次, 饥饿的我放 学回家, 偷嘴吃开水泡饭, 慌乱中不小心把热水瓶胆打坏了, 闯 祸的我正在清扫现场, 正巧被下田干活回家的母亲遇见。母亲 一边骂我是个 “乱脚龙” , 一边找吆鸡棍准备教训我。急中生智 的我还不等母亲追上来, 就像只被猎狗追撵的兔子, 拔腿插翅 般逃出家门, 纵身一跃跳进石缸, 如骄阳下的一滴露珠, 瞬间就 蒸发得无影无踪。躲到哥哥姐姐们回家吃饭时, 我才爬出石 缸, 垂头丧气进屋, 在全家人的劝阻下, 母亲心头的火才慢慢消 退, 脸上也逐步 “阴转晴” 。顿时, 我高吊的心如石头落地, 是那 个石缸 “保姆” 掩护了我, 让我幸免了一次皮肉之苦。 那时的乡村没有自来水, 每天吃的水都要到村庄脚下的水 井里挑。遇到雨季路滑泥泞, 家家户户都把水桶、 盆摆在屋檐 下, 接哗啦哗啦流下来的瓦沟水用。我家的那个大石缸就派上 了用场。每次接满一大石缸雨水, 沉淀后用来洗脚、 洗脸、 洗 菜, 足够全家人用一两天, 让脚不着地奔波忙碌的母亲赢得了 更多做针线活的时间, 我们兄弟姊妹几个身上的破衣旧裳, 经 过母亲的缝补, 就会变得体体面面。雨过天晴, 母亲拔掉石缸 底的木塞, 把石缸刷洗干净, 石缸便成了盛装篮筐农具的 “百宝 箱” , 成了我们 “躲猫猫” 的窝。 时光逝水, 由媳妇熬成婆的母亲, 不仅用那个大石缸领养 大我们兄弟姊妹六个, 而且还用那个大石缸为哥哥嫂嫂们带大 了七、 八个孩子。如今, 一茬茬在石缸里长大的孩子已远走高 飞, 曾经儿孙绕膝的母亲已含笑九泉, 原来热闹的老院子已经 残垣断壁。唯有那个磐石如牛、 长满青苔, 搬不走的大石缸, 依 然站立在废墟中, 如一个背负大地、 脸仰苍天的乡村老 “保姆” , 脉脉含情地收藏着乡村的雨露阳光, 珍藏着我闪闪发光的童 年。 —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童年的保姆 文/李光彪 西部散文选刊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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